断断续续看了很多洛氏的东西,我觉得洛氏风格最核心只在一点:
极端的“虚无主义”
我用了加粗斜体下划线,因为这真是Lovecraft一直想表达的东西,也是让他的作品经过这么多年依然让人玩味的地方。
他的小说中,人类是集愚昧,脆弱,狭隘于一身的生物。人类的任何思考,活动都没有意义,人们生活在虚假的幻象中,因为任何朝世界的真实投去的目光只能带来两种结局:毁灭,或者疯狂。
而如果仔细分析他每个故事的脉络,就会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就是作为主角的人类,在每个故事中从来没有对那些超自然的情形产生过任何的影响。主角在小说中的作用,只是让读者能跟随他的眼去看那幻象背后的世界。就像一场电影的门票,一旦观者入场,门票的去留就不重要了,也没有人会关心。
Lovecraft一直在塑造的人类形象,说到底也正是为此目的而服务。他极力压制人的主观能动性,因为他不希望人在小说中除了充当视点外,还能激起任何波澜。
因为他的故事,根本不是为人而写。
他不认为人身上有任何值得他花笔墨去表现的东西。
这并不是说他是个对人类失望透顶的pessimist。
他形容自己是一个 “indifferentist”。
他的主题简单来说就是:你以为真有人(外星人/神/东西/???)在乎你?
拿洛氏最为知名的克苏鲁神话体系来讲,宇宙中有许多人类无法理解的,超然的存在。这些存在虽然大多被人们认为是邪恶的神祗,但事实是,它们对人类并没有恶意,只是漠不关心。
各大网络论坛上流行的克苏鲁四格小漫画,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最体现它本质的东西。我们与这些不朽存在的关系,至多也就是点心关系与玩物关系,什么信奉什么交流,都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这些不朽存在,在洛氏笔下,代表着相对于人类而言不朽的宇宙。
Lovecraft着力描绘的就是这样一副宇宙图景,其中人类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巧合,而在这之上谈论人类的价值,思想,道德,更是荒谬不堪。
这种比虚无主义更虚无的观念,他称之为宇宙主义(Cosmicism),可能是他觉得这种宇宙图景最能代表他对人类的思考吧。因为字面不好理解,上文中采用虚无主义一词。
“簡言之,這個世界沒有神聖性,在宇宙間人類其實微不足道,就像互鬥的蟲一樣,沒了解到自己的渺小、短視與無足輕重。”
此外,Lovecraft极其考究的遣词用句,诡异的氛围营造也是他风格的一部分,但那是写作技法上的一些东西了,属于加分项而非决定项。洛氏风格的内核,带来恐怖的根源,是这种冰冷漠然的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