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很遗憾,我不是上述列出的众人中的一位,我甚至无幸与他们相识。虽然我很想认识一下博尔赫斯,他之于我有如维吉尔之于但丁。
我想说题主说的也许不能算是“后现代主义”,更接近于19世纪的“为艺术而艺术”的帕尔纳斯派,真正提出这一说法的大概是沃尔特·佩特(Walter Peter)。但我对于文学史与流派之争兴味阑珊,如果说要给博尔赫斯分类,我愿意把他分作有趣的,追求趣味的,有些逃避现实的纯粹的“作家之作家”(戏仿自《诗艺》中关于“万王之王”的解读)。我认为他之所以写的超离现实是因为空洞的现实主义是无趣的,想象一下,一个巨大的走不到尽头的图书馆多么有趣(《通天塔图书馆》)。
我似乎又扯远了,我应当回答这个关于“为了游戏而游戏”的话题。事实上在我看来,尽管虚构性质的作品努力追求一种纯粹的形式,但这无疑是一种偏见与奢望。理由非常简单,任何存在都必须接受一个这世上最基本的概念——存在。类似的概念也很多,比如博尔赫斯的许多“假想书的注释”也必须有现实中已经有的名词、形容词、语法、字母。甚至于博尔赫斯有意识的想破坏这个现有世界的基础概念:“特隆的学派之一甚至否认时间……一切名词只具备比喻的意义……他们说那个异教创始人的亵渎神明的动机在于把‘存在’的神圣属性给了几枚普通的钱币”(《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但他也不能否认,他的虚构建立在这些“学派、他们”存在的前提下的。出于这个世界由存在这个基本概念而存在的事实,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们是不能想象出超存在的事实的(“事实”这一概念本身不就是一种存在吗?)。
因此,为了游戏而游戏,似乎变得像是个悖论了?我们无法超然于凡尘俗世之上。但如果我们把眼光放低些,再低些,不要试图承受不可知其有无的神祇的工作。我们会发现我们的确有不少超出现实概念的游戏。
当然你很可能会失望,因为它实在太寻常了。举例来说,俄罗斯方块为首的消除类游戏就是其中之一。暂且不谈及那些明明用电子媒介对现实世界进行模仿(正像是绘画早期执着追求写实)却仍然存在的不少诡异的神奇设定(异次元口袋、无限弹药/耐久、传送、呼吸回血……),消除类游戏几乎没有任何的现实意义。你的游戏目的、过程、逻辑都极其不合理。你需要消除色块(为了什么?没人知道),而你之所以能够消除它们的原理是他们的堆砌排列满足了奇怪的条件(为什么是三不是四?愿他长寿!)。
不可否认,随着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游戏产业的日益成熟,未来真实系、写实系的游戏越来越多。就最近而言,《天国拯救》就带来了部位损伤状态的设定,这也是制作者又一次虔诚地模仿真实。(我不清楚、不保证这个设定是它的首创)在我看来,一味的追求对现实的反叛不仅造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禁锢(链锁常常是相互的,不是吗?),还意味着一些现实中共鸣的消失(对着俄罗斯方块泪流满面的、对着低像素风格想入非非的我想并不算多吧?)。我想一个空洞的开放世界不会是人们想要的,一个寸步难行的人类模拟器也不会有太多的趣味,我更推崇保留有现实概念的有限虚幻,比如堡垒、薪堆、晶体管,尤其是晶体管(Transistor),它在打破现实概念却又保留有人的主题,尽管在我看来它的剧本略显不足,但构思足见精巧,这是个现实外的游戏世界,但它却又能唤起我们现实中的感情。它已经很像是博尔赫斯的虚构作品了。诸如Magicka的世界观也很像是中世纪学者的世界观:我指的是把世界看作由几个基本元素组成。这样的游戏非常多,它们像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又不同于我们生活的世界。正是这不同造就了游戏的趣味,只有不同又显得单调(我精神上理解并尊敬那些执着于俄罗斯方块和2048世界的人),你觉得呢?
琪露诺 1年前
消除类游戏,以及类似的抽象谜题游戏的设定,它的“目的、过程”能否从“数学”(或者是“逻辑学”)中找到呢?相比早期绘画,我觉得早期音乐(复调音乐、对位法)中也许能发现更多的参考?游戏的“纯粹的形式”,去掉具有社会意义的部分,或许都在数学或逻辑学的覆盖之下;进一步地,其他部分中游戏向现实的接近,也可以理解成一种把现实世界参数化的方式吧,而任何一种参数化都是数学或逻辑学的某个成员。
时轨 [作者]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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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有时代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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