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am上那些好评如潮的游戏」#02 Undertale 浅谈回合制战斗系统和metagame

这个系列我们将探索那些好评如潮的游戏到底好在哪里。作为第二期，apophenia给大家带来《Undertale》，我将着重讲讲它独特的2D回合制战斗系统和对metagame的巧妙运用。推荐大家看视频，画面是根据稿子剪的，还可以欣赏游戏原声音乐。但小心有大量剧透，没玩过的朋友请先收藏。

Hello，大家好，我是apophenia。作为《那些好评如潮的游戏》第二期，我将给大家带来一款久负盛名的RPG游戏《Undertale》。这部独立制作的角色扮演游戏发布于2015年，发布之后便获得了各方媒体的高度评价。IGN甚至给它打出了十分满分，并将其评为2015年年度最佳PC游戏。然而，这个游戏的作者是一个没有任何专业背景的大学生，叫Toby Fox。他是靠着自学成才用Game Maker做出的这个游戏。在2013年他（在朋友家地下室里）做出了游戏的demo，随后他把demo发在KickStarter上成功众筹了五万美元。靠着这5万美元，他又花了两年多时间完成了这部游戏。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玩RPG游戏了，很多3A RPG大作都尝试过，但都没办法坚持通关。之所以玩不下去，是因为就算这些游戏画面再炫，本质依然是线性简单的剧情加上重复单调的战斗，玩着玩着就乏味了。在看了《Undertale》预告片后，我也并没有很高的期待，以为这就是一个走可爱、复古像素风的普通RPG游戏。但是玩下来后却远超我的期望，《Undertale》是第一个让我在游戏中会反思自己所做所为的游戏，也是近些年来唯一一个掀起我内心波澜的游戏。这个游戏也运用了巧妙的设计，让战斗变得新颖，让剧情变得有深度。接下来，我们就来谈谈它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吧。

游戏作者Toby在一篇博客里提到，他是在设计好了战斗系统之后，才有了整个游戏的构思。他对战斗系统主要做了三点设计，成功避免了回合制战斗游戏里常有的重复体验：

1. 在战斗中新增了“仁慈”（mercy）和“行动”（action）菜单。与其进行攻击，玩家可以和怪物进行互动，来说服或打动怪物，一旦成功，怪物就会放弃攻击你，这时你就可以选择“饶恕”（spare）它们，退出战斗继续进行游戏。所以玩家不杀死任何一个怪物也能通关。
2. 战斗的交互性得到了最大化：在进攻回合中，游戏运用了音游中常见的按时击键；在防守回合中，游戏运用了弹幕躲避模式，弹幕的模式也多种多样，当碰到多个敌人时弹幕还会叠加。
3. 每个怪物和Boss都经过了精心设计，有着自己独特的个性。在战斗中，和每个怪物所能进行的“行动”也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拥抱它，拍它的马屁，宠爱它，甚至还可以一言不合和它斗舞。而且连每个Boss的背景音乐也都是根据角色个性量身定做的。除此之外，Toby还调整了遇敌率，确保玩家尽量不碰到重复的怪物。

但比起战斗系统，游戏在剧情方面的处理更加出彩。游戏有和平、中立、屠杀三条路线，每条路线又有两三个不同的结局，但这些都不重要！多重结局已经是RPG的惯用伎俩了，重要的是Toby对剧情进行了巧妙的metagame处理。metagame（元游戏）的意思就是“game's game”（游戏的游戏），而这里的“游戏”一般指存在于你的存档里的那个虚拟的游戏世界，那么“游戏的游戏”指的就是，超越存档局限的，一个更大的架构。

在Undertale中，游戏不管你存档还是读档，他都记录了你所有的行为。当你重置一个存档、开了一个新档后，你的游戏历史并没有被完全删除，而是会改变新档中的剧情发展。这一点在围绕羊妈（Toriel）的剧情里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游戏首先给羊妈塑造了一个特别善良的慈母形象，她会手把手教你游戏的基本操作，给你做好吃的，时不时给你打个电话嘘寒问暖。我想就算她是个NPC，也没有哪个玩家愿意伤害她。但是就像每个小孩总会有不听妈妈话的时候，你非要不顾阻拦去闯一闯外面的世界，羊妈只能狠下心来教训教训你。你会尝试劝说她，但你尝试了几次劝说而没有效果的时候，你只好付诸武力。就像对待一些你之前遇见的怪物一样，当你把它们打趴下之后（名字变黄），你可以再饶恕他们。虽说付诸武力，你也并不想伤害她，更不想杀死她。但游戏设计者很“坏”，羊妈是没有办法被打趴下的，所以玩家基本上都会意外地杀死羊妈。我玩到这里的时候是情不自禁的喊出了“holy shit”的，虽然我还抱有侥幸心理，希望羊妈只是隐藏起来了。然后在接下来的游戏里，一股“自己可能杀了羊妈”的负罪感一直萦绕心头。而且游戏设计者还会以各种花样刺激你的负罪感，比如变态花对羊妈的嘲笑，再比如骷髅会说他要给羊妈打电话告诉她你是多么好的一个朋友，再比如说会有NPC找你要羊妈做的点心，当你临近结尾的时候有个房子长得和羊妈的房子如出一辙。当我打到最后Boss，确定羊妈真的已经被自己杀死了的时候，我也无心恋战，因为就算杀死了Boss也不是我想要的结局，我想要的是，一个羊妈还活着的结局。所以我就进入系统菜单，按下了重置。在新的存档里，我“充满决心地”走着和平路线，不伤害任何怪物。当然，我更不会伤害羊妈一丝一毫，当我尝试劝说她二十多次后，我终于说服了她，羊妈这时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出屋后意料之中的遇见了变态花，但这次它说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它说：

“但你别装逼，我知道你干过什么，你曾杀死了她，然后你又回来了，因为你后悔了。”

这时我内心一百匹羊驼奔过。

游戏里像这样的剧情设计还有很多，变态花所说的话也还有很多其他版本。除了在剧情深度上的挖掘，游戏里也有很多可爱的彩蛋，搞笑的桥段更是层出不穷。这些荒诞幽默的元素，和游戏所带来的内心深处的触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效果卓绝，让我想起了周星驰的《喜剧之王》。另外，游戏中的每个主要NPC都有着令人难忘的鲜明形象，不管是温柔体贴的羊妈，还是大智若愚的Sans，不管是单纯执着的Papyrus，还是魅力四射的Mettaton，每个主角都是不一样的烟火。

总体来看，尽管我觉得《Undertale》在场景设计和解密成分上面还是有些弱，但是瑕不掩瑜。考虑到这部游戏在剧情上对metagame的精巧运用，以及游戏作者的非专业背景，和这部游戏广泛的影响力，《Undertale》可以算作一部有着里程碑意义的RPG游戏。不管你是玩家还是游戏从业者，都值得入手一试。另外记得起码要二周目以上，并且“保持决心” （Stay Determi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