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游戏的方式展现荒诞的世界——评《最后生还者2》

相信《最后生还者2》制作组怎么也想不到最终媒体评分和玩家评分有如此大的差距，以至于他们自己都在怀疑是竞争对手或机器人恶意刷分。同样，这样的结果对于那些媒体（可信度）也是一不小的打击，毕竟如此多的媒体给予（近乎）满分评价说明还是认可这个游戏，包括游戏所展现的世界观、价值尺度、创新度、叙事等等方面，可为什么这些一到玩家口中却惨遭差评呢？

我们知道，在现实中因为法律的存在（威慑力），我们行使“正义”的行为是受到约束的，法律最大限度保证我们自身权益。但在《最后生还者2》这样末世+丧失世界的秩序更多建立在道德约束之上，很多时候达成契约前提是信任，在此之上存在即合理，而毁约或是做出毫无人性的行为必然遭到报复。因此要在这个万恶的世界生存，要么你武力、智力足够牛掰成为某个阵营领导者，建立城镇；要么只能寄人篱下，投靠某个阵营，正如游戏所展现的，没有绝对好的阵营，你所行使的“正义”建立在自身利益之上。而之后你生存动力更多源自情感的寄托。如艾比之/欧力，艾莉之乔尔。在这一大背景下，艾莉、艾比两名角色情感的依赖也为之后的复仇埋下了伏笔（玩家的动力），以至脱离道德约束直至两角色碰撞和对立。

这一构想看起来不错，可问题出在复仇上，复仇，其本身就是情绪化行为，不会带来任何实际性的结果。——为了找到艾比为乔尔报仇（或是说为了玩家有复仇的动力，编剧写死了乔尔），艾莉杀死无数狼帮的人，甚至孕妇（最无辜的婴儿），可最终反而害死同伴，但也没有复活乔尔——这是一注定悲剧的结果。而作为玩家，在游戏中比角色本身理性的多，尤其是发现自己扮演的角色比要杀死的人还要坏、无情的人，自然很难代入其中。而最难以接受是结局——艾莉最终放了艾比——也就是说仇不仅复成，还饶恕了敌人（游戏的初始目标和最终目的完全相矛盾）——玩家不仅白玩了，还被强行审判要求宽恕仇人？更奇葩的这种叙事还是诸多主流游戏媒体所赞许，那玩家的愤怒可想而知了。

事实上以充当“坏人”为主角+复仇情结的好游戏不多，但并不是没有，比如《黑手党2》、《侠盗猎车手4》、包括《猎魔人3》《荒野大镖客2》《刺客信条：奥德赛》的某些情节，但这些游戏要么角色受生存所迫，不得不做个“坏人”，要么对方更加心狠手辣，而且复仇只是作为最后的任务使主题升华——渴望摆脱了一切，却终究无法脱离的困境。显然《最后生还者2》中的复仇非常唐突的，最后救赎的强行拔高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还有一饱受诟病的该作叙事方式——双角色切换+回溯，本意展现两个对立角色不同环境下的复仇情绪，让玩家看到眼中的坏人也有悲催的一面，包括之后救救助“残疤”两位少年也是如此。可问题是即便不用这种方式展现玩家也能猜到——倒叙叙事方式使后半段一切失去悬念，重点是玩家也并不想知道——为什么扮演艾莉好好的，还要再以并不讨喜的“仇人”艾比视角演绎一次？整个过程近乎和艾莉线没有交集，更像是外传式线（这点同样是不同身份多角色叙事《GTA5》要自然的多），这一莫名的突兀和割裂感使艾比善良的一面荡然无存，如果这一切只是为了证明艾比不值得被杀，嗯……按此逻辑大部分坏人都不值得被杀，那谁还愿意当好人？

当然如果你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就不要当个好人。至少在1代我们看到乔尔杀了那么手无寸铁火萤人员，他并不算是个好人，甚至可以接受他的被杀死。可问题是乔尔死的太过于憋屈——死前也不知谁杀死了自己。在艾比眼里乔尔的死那种无助感，更像为了突显艾比的愤怒而设置，完全颠覆了乔尔在1代高大上的形象，尤其后半段对艾比的美化，使玩家所认知乔尔完全崩塌。同样艾比复仇之路难以令人信服——自父亲被杀害若干年后，艾比仍在追寻仇人乔尔而不断训练，为此她放弃爱情乃至家庭，可是现实中有谁会像艾比将复仇作为一生目标？哪怕这个人救你一命，你仍然将其残忍杀害？而如此大的深仇大恨，编剧后半程疯狂洗白，更多的是为让艾莉放弃复仇合理化。但事实上，艾比究竟经历什么与艾莉无关（更何况乔尔为了艾莉杀了艾比父亲，这只会加重艾莉仇恨值）因为两角色几乎无交集，因此哪怕艾比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艾莉的不杀救赎似乎也没什么错。从这点上，艾比线可有可无，以至于玩家最后的疑惑——凭什么要再给艾比一次机会？

从某种方面来说，《最后生还者2》确实是电子游戏的“奇迹”，即几乎每一剧情都有让人出戏的点，以及充斥着种种血腥、暴力、阴冷的角色、不适宜的价值观夹杂些安慰式的救赎。编剧将立意站在道德制高点，竭力强行“帮助”玩家避免被复仇的空虚感所吞噬，而这“重获新生”得到那些高处的玩家群体（主流媒体）推崇；至于其他大部分玩家，他们的不认同和愤怒恰巧源自于这种“帮助”，也恰恰因为这份“帮助”，使复仇本身失去意义，也使玩的过程有另一种空虚感——很多时候不知道为了谁复仇，谁宽恕谁，我究竟扮演谁？角色间的错杀更使得整个世界不再那么真实、可靠。

关于角色匪夷所思的地方就更多了，比如第三者插足引发奇怪的价值取向——艾莉之蒂娜，艾比之梅尔，有种强行给两条线做比照营造因果循环之感；比如艾比为了拯救列夫姐弟俩达成自身精神洗礼，甚至不惜与狼帮反目成仇，这给后来营造“众人皆醉我独醒”强行买下伏笔；比如多数并不坏的角色死的因艾莉/艾比死的不明不白也让人惋惜，比如艾萨克、乔尔、杰西等等，有种强行营造死亡的突然的残酷感，但关键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半主角色啊，再比如艾比一次又一次不杀艾莉，换不来艾莉平息仇恨，只为最后结局的原谅做铺垫？……总之本作强行营造实在是太多太多，玩家只有很努力揣测编辑想法才努力代入其中，否则也只有中途放弃。

其实如果没有艾比线或是结尾艾莉有选择结局，或艾莉仇恨循序渐进淡化（不再去找艾比复仇），哪怕顺序稍微调换一下，最终的评分也不会这么低。从宣传上来，制作组很想将本作创出一个新高度，但却事与愿违，对比《死亡搁浅》，整个叙事线也没有给玩家足够填补和想象的空间，虽然游戏整体氛围、画面、战斗以及场景以及关卡设计做的相当出色，但依然无法掩盖叙事上硬伤。制作组们似乎想通过人性的缺失唤醒曾经的拥有，再以反战主题贯穿始终（类似于复仇版《现代启示录》），但蛋疼的叙事结构并没有让玩家没有走到结局，而强行走到结局的玩家也只会体验结尾淡淡的忧伤，仅此而已。不难相信，这次事件之后，玩家很难会相信主流媒体先行评测。当然，购买游戏趋于理性对玩家，对媒体都未尝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