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五前传》：侠道王道（下）

《仙五前传》是一部很妙的作品。它的亮眼之处就在于，用有限的游戏内容完整地勾勒出了某些拥有特殊身份的配角的故事。这些配角大多是某种身份优缺点的集合体，人性当中模糊而复杂的情感反而被刻意淡化掉。

比如结萝，那个眼睛里只有自己“厉岩大哥”的苗族小姑娘。她对厉岩的感情，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只是因为厉岩偶然的出手相助，她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身份不明，善恶不明的半魔。她对厉岩的爱，就像每个人的初恋一样，是无法深究的“一见钟情”。

这就是游戏与现实的区别。它不真实，但是美好。

所幸，前传在这上面交出了一份优秀的答卷。所以我们见到了痴情的少女，见到了洒脱的侠客，见到了睿智的王。

龙溟。

（应当说明，我这里写的王道，与儒家所指的“王道”是有根本区别的。儒家的王道，是指以仁义统治天下的方法，而此处是成为合格君王要走的道路。）

前传的配角往往刚一登场，就能极鲜明地突出性格特点。在楼兰，龙溟第一次登场之时，就给人一种沉稳睿智又城府极深的感觉。

一个人的性格，往往表现在他的谈吐与言行里。悲喜之间，大抵就能推测出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是龙溟很少表现出自己的内心情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喜怒不形于色。他就站在那里，却让人看不透。对待主角一行，龙溟永远都是客气而克制的。这样的人，待人处事往往极为通透。姜承对自己身份的困惑，被他寥寥数语就轻易点破；与凌波之间暧昧的情愫，也被他恰到好处地压到朋友的界线上。

“朋友相交，相近而非相融，我也不好事事过问。”

“其实只要意气相投，又何必计较身世有别。即便他日因立场不同而刀兵相见，这份情谊还是在的。”

他举止气度透露出一股子从容。世间千万因果，尽力就好，从不强求。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真正在意的。

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游戏世界的角色，阿尔萨斯。他和龙溟，都是站在权力最顶点的人。但这两个人的结局，却截然相反。

熟悉魔兽的玩家，对阿尔萨斯净化斯坦索姆的故事一定不会忘记。那是阿尔萨斯生命中重要的转折点。与恐惧魔王的杀人竞赛结束后，阿尔萨斯对自己坚守多年的信仰与理想产生了动摇，向着堕落的深渊慢慢滑去。

“国者，无民不立，无王不兴。王本就是民献给国的祭品。领受民之膏血，是为以王之牺牲换取国之昌盛。”

所以王，是不能有个人理想的。走上这条路，就意味着自己不再是自己。常人所拥有的亲情，友情，爱情，王必须克制甚至割舍。为一国谋求太平昌盛，本就需要不择手段。这是王的悲哀，也是王的宿命。

阿尔萨斯不仅仅是储君，还是个理想主义的圣骑士。王道与圣骑士的荣誉感很大程度上是有冲突的。作为王储，阿尔萨斯可以霸道地下达净化命令；但作为一名光荣的圣骑士，阿尔萨斯却对不能保护无辜子民这一事实耿耿于怀。这最终毁掉了阿尔萨斯。

龙溟也碰到过类似的困境。

楼兰偶遇主角一行后，龙溟对姜承开导的一番话似是朋友间交心之论，实际上却别有用心：如果因为立场不同，他日即使与好友刀兵相见，也无需内疚。龙溟的气度与见识让姜承对此深信不疑，并直接导致了多年后姜世离（姜承）攻上蜀山，逼得老谢兵解。

从个人情感上，龙溟很尊重姜承的重情重义，同样欣赏男主夏侯瑾轩的才学与机敏。这三人抛开身世不谈，如果仅以朋友论处，应该能成为相交一生的知己。但是龙敏却果决地把姜承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与整个人界为敌。

龙溟对此没有一点内疚么？我不信。

但是他不在乎。

夜叉国千万子民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上。如果不能及时找出解决魔界水源的方法，遭殃的就是所有无辜的百姓。

同样，在斯坦索姆。并不是所有的居民都吃下了被感染的稻谷，从情理上没必要把屠掉整个城市。但是作为王储，多一秒迟疑，就意味着自己的部队，周围邻近的城市要多承担一分风险。

“纵是人心如海，但见世事如潮，一般不得风平浪静。天意流转，不遂人意却是常道。倒不如说，世事为潮，人为舟船，我等是在风浪之中，争一线生机。”

作为旁观者，当然可以指责王的手段残忍，王的不近人情。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我们只是局外人，没有身份的约束，没有立场的限制，自然可以随意地评判那些在我们眼中看来“做了愚蠢决定的人”。

可悲之处，便是我们不能感同身受。

所幸之处，便是我们不必感同身受。

王往往不能善终，尤其对一个弱小国家所需的明君更是如此。神降密境，负伤的龙溟最终还是没能将水灵珠带回。他倒在了王的路上，那柄倒插的十字妖槊是对一个殚精竭虑的王的最后纪念。无论善恶，做为一名合格的王，龙溟都值得被尊重。

只是，有少许遗憾啊……

（图片素材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