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护者：食人的大鹫通关感想

（本文于2018年7月发表于百度RPG吧）

——思い出の中のその怪物はいつも優しい目をしていた。





食人的大鹫发售了已有一年半。而距离我买PS4也已堪堪过了一年。之所以拖到最近才开始玩，相当程度上是因为本作的口碑两极分化，这让我担心如果踩了雷可能会破坏自己对ICO系列一直以来的美好印象——毕竟这年月不得善终的系列太多了。



然而直到我平静地看完了让很多人哭得稀里哗啦的通关动画，总算可以长舒一口气，然后欣慰地说一句，食人的大鹫并没有让我失望——甚至还是贴近于我的期望上限的。非要说有什么破坏了我的游戏体验的话………

那就是奖杯居然剧透……太傻哔了。

食人大鹫的画质说不上顶尖，但画风很有特色。虽然整体风格趋于写实，但是在诸如阳光的照射，还有人物肌肤的材质等方面，还是运用了色块化的处理方式。如此两相对比之下，写实风格的真实细腻和色块风格的清新朴素都犹为凸显。而那随处可见的遗迹上面的雕刻和阴影又有一种工笔画一般的精致感。


无人的遗迹和空旷的荒野似乎是上田氏永恒的布景。孤独，幽邃，空灵，神秘……享受这种氛围固然是上田氏游戏的一大趣致，然而另一方面，这种冷色调的场景氛围，往往又能与暖色人文主旨相互映衬。冷得素朴，暖得淡雅。在一片灰蒙蒙的笼罩下相得益彰——或是和少女挽着手在阴翳覆盖的石椅上享受午后的小憩；或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巨像头顶孤注一掷地刺下最后一剑；或是凝望着大鹫眨巴的眼睛，亲昵地抚摸着它蹭过来的鼻子——一幕幕的无声片刻在古迹废瓦、绿水青山的见证下化作了记忆中的隽永。








这番布景颇有侘寂美学的意味，然而将之与人文温度相熔铸，似乎又是上田氏的独门技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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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大鹫，其实是一种原创的生物。这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太令人捉摸不透，有时骑在它身上望着它修长的身形和美丽的羽毛，会联想到鸵鸟。有时远远看去，那粗壮的尾巴和尖突的鼻嘴又和老鼠颇为相似。有时它耷拉着脑袋悻悻低吟，犹如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狗。



初遇之时，那对漆黑的双眸和两道泪痕深邃得让人心生几分敬畏，间或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更是诡异。然而相处久了以后，又发现这对深邃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往往是憨厚与慵懒，便又让人不禁莞尔。也更愿意和大鹫亲近了。但也不知是否光线的关系，有时那对眸子又水汪汪的宛若泛着泪光。而两颊那深深的泪痕仿佛也是恸哭所致。再联想到背景中声音枯干的旁白和上田文人一贯的剧本套路，又让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和这种预感相伴的，是虽然只是隐隐作祟，却又好像深沉无比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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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鹫虽然惹人疼爱，然而也正是大鹫，成了本作负面评价的焦点之一（另外两个是帧数和视角）。
这里引用一段游民星空编辑暗哨的评测更能说明问题：



这让我想起了最近的新战神。战神里的儿子比大鹫可要熊得多，而奎爷又是如此笨拙、脾气暴躁、不善于言辞，一路上**之间磕磕绊绊，发生了太多矛盾。新战神的剧情有它的现实意义，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但是——新战神里的这种矛盾仅限于剧情播片里。至于战场上，儿子是绝对服从命令+不拖后腿。以至于玩家还P了这样的图来揶揄：





这样的设计显然更符合功利主义的诉求，虽然剧情和GAMEPLAY环节的二元分离会产生不可避免的不协调感，但至少保证了游戏的流畅体验。并且剧情仍然不失深度。然而与一碗水端平的圣莫妮卡相比，食人大鹫显然染上了强烈的上田氏个人色彩，他那一丝不苟、顽固偏执的匠心在此中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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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这一点，造就了玩家意见的两极分化。不难想见，那些对于情感体验没有兴趣，只是想走马观花地随便玩玩的人，多半会觉得这款游戏无聊，甚至让人恼火。但对于那些愿意主动浸入到游戏里去感受、去细细品尝的玩家而言，本作绝对能让你有所收获。尤其是当小男孩和大鹫建立起了信任感之后，每一个貌似平凡的情境都会润物细无声地滋养着玩家的心灵：
若是大鹫精准地叼住了我甩过去的木桶，我便会得意地会心一笑；
但它若是痴痴傻傻地任由木桶甩在脸上，我也不至于焦躁，反而会嗤笑它那2哈般的蠢态；
当我被兵俑四面阻截走投无路之际，大鹫突然破门而入并摧枯拉朽般将敌人撕碎，那真是让人感到震撼而又无比心安；
而当大鹫为了保护我而被同胞打成重伤不起，我也会心疼地帮它救治、觅食。








如果你够细心，还能从一些容易被忽视的微小细节里体味到更多温暖人心的点点滴滴。这些都会形成一股正向循环，去构筑玩家和大鹫的情感联系（而不仅仅是主人公和大鹫）。而一旦这样的情感联系被构筑起来了，哪怕只是看着它揉动着脖子走路，或者抖一抖羽毛这些再平凡不过的日常，都是在延延绵绵地滋润着我们的心田。




——这些通过互动环节才能获取的、细腻而生动的体验，又是新战神所不及的了。主流游戏不敢像上田文人那样剑走偏锋，这就注定了他们也挖掘不到这样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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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妄议上田文人到底试图想在ICO三部曲里表达什么内涵。但如果要说我对这三部作品的感悟的话，那么ICO是一种情窦初开时似有似无的倾慕情愫，较之初恋少了几分甜腻，却多了几分唯美；


旺达和巨像展现的是一念深情铸成的决意（哪怕我们不知道这份感情究竟是爱情还是亲情还是其他什么），以及由这份决意磨砺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胆气。虽非无所畏惧，却能克服一切畏惧；


而食人的大鹫则是人和动物之间超越任何世俗关系的灵魂默契——有时候由于大鹫过于乖巧，我便会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乖乖，真听话”——但转瞬之间又觉得这种想法过于愚蠢。我们或许都过于习惯了这种人类站在生物链顶端的思维方式：对于可以共存的动物就纳入支配，难以共存的就控制，远离，甚至杀戮。但是在游戏里，小男孩和大鹫之间是更纯粹更超然的信赖关系，根本不存在上下级。若是用对待猫猫狗狗的思维方式去理解大鹫和小男孩的关系，那也未免太过庸俗了。


然而，生活在当下的人类社会里，也注定了我们无法免俗。那么，便让这份纯粹的情谊，留作那山谷和遗迹之间的回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