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med by FRAMED

引言

说到《FRAMED》这款游戏，我们立刻会想起它那独一无二的漫画拼贴式玩法，接着，我们会听到优雅的爵士乐，会看到头戴檐帽，身着风衣的罪犯躲避着侦探的追捕。如果回忆得更加仔细些，还会想起香烟的袅袅青烟，致命的转轮手枪，还有充满未知的黑色皮包……

续作《FRAMED2》（简称《2》）于不久前面世，它和前作一样短小精悍，依然保持着极高的品质。两部作品使得游戏故事更加的完整，但是依然有很多悬念值得我们去思索。这次，我们就来谈一谈《FRAMED》（简称《1》）经典的“noir”风格 ，和其有着关联的同名电影《FRAMED》，还有那令人着迷的故事结局。

I.《FRAMED》与“noir”风格

当我们初次接触《FRAMED》时，会对它那极简的黑白剪影留下很深的印象，同时也会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这份亲切感或多或少包含着我们对黑白电视和警匪电影的记忆。《FRAMED》是一款“noir puzzle game”[1]，它与“film noir”有着直接的联系。

“film noir”，也就是“黑***”，虽然没有明确的概念定义，但是有着一些非常显著的风格特征，在《黑***》[2]这本专著中，可以看到对黑***的特征描述：

“对大多数人来说，‘黑***’（film noir）这个术语意味着1940、1950 年代某些好莱坞电影类型、风格或流行的特征。例如：

黑***的人物和故事（漂泊男子受到漂亮女人的吸引、私家侦探受雇于蛇蝎美女、犯罪团伙企图实施打劫）；

黑***的情节结构（闪回、主观叙述）；黑***的场景（城市小餐馆、破败的办公室、浮华的夜总会）；

黑***的美术设计（威尼斯式百叶窗、霓虹灯、“现代”艺术）；黑***的装束（檐帽、风衣、垫肩）；

黑***的配件（香烟、鸡尾酒、短管转轮枪）；

黑***的音乐风格，不仅包括马克斯·斯坦纳、伯纳德·赫尔曼和大卫·拉克辛的管弦乐章，还包括那些忧伤的爵士乐旋律……”

可以很清晰地看到，《FRAMED》的整体艺术风格上与“film noir”十分一致。而更重要的是，它将上述特征元素与游戏机制有机地结合起来，使元素成为一些关卡的游玩主题，让游戏独特的互动体验来传达这些元素。这与单纯地传达视觉体验有着本质的区别。我们几乎能够在其中找到全部的对应。譬如：

① 打火机点燃香烟开始游戏

② 生死一线的转轮枪

③ 在城市小餐馆(diner)中给男主角下安眠药

④ 檐帽风衣关卡更是颇具难度

⑤用霓虹灯的闪烁提示解谜

这正是《FRAMED》的高明之处，不仅仅有“noir”的视觉氛围，更让玩家真正做了一回“noir film”中的主角。

II.游戏剧情和同名电影《FRAMED》

上面说到游戏《FRAMED》是以“film noir”风格为蓝本，那么有没有一部具体的电影与其有着关联呢？事实上，名为《FRAMED》的影视作品还真不少。本着剧情和设定相似的原则，我确定了一部1930年拍摄的同名电影《FRAMED》[3]。在介绍电影剧情之前，我们要先看看游戏所讲述的故事。

在续作面世之前，游戏的故事有着许多疑点。续作补完整个故事之后，我们发现这是采用了倒叙的缘故，即《2》的故事发生在《1》之前。《2》的结局和《1》的开篇有着相同的过场动画也佐证了这一点。

《2》的结局和《1》的开头连接起来

故事的开端发生在《2》里。一名黑衣男士A乘船来到一个港口城市，他的任务是将一个黑色皮包交给B。下船时，一名小女孩也悄悄的溜了出来并开始跟踪他。A见到B时，B已经死亡，所以他带着黑色皮包开始潜逃，在这个过程中，男士与小女孩相遇并决定将其送回家。 由于带着一个非法的黑色皮包，一名白胡子警探C在穷追不舍。《2》的最后是男士A将小女孩和黑色皮包送上了船，但他却被警探的暗枪杀害。小女孩心中便埋下了复仇的种子，长大成人之后，便雇佣一名风衣男士D开始了她的复仇计划。

男士A和溜出来的小女孩

接着《2》的故事，《1》的故事主线比较明朗。那便是成年后的小女孩向这位白胡子警探的复仇故事。依然是警探C追捕着拿着黑色皮包的男士D，并在最后进行了对决。但是由于这篇故事中几个十分模糊的叙事镜头，导致故事的结局十分不确定。一是开篇的一个手枪射击镜头（也采用了倒叙），二是尾声的一组闪回。疑点在于：①复仇到底成功了吗？②这个黑色皮包到底装的什么？这些我们将在下节详谈。

游戏的剧情就是“一名女士向一位杀害了她重要的人的警探复仇”，是一个以“复仇”为主题的故事。

《2》的结局中女主决心杀死警探

我们的镜头切到1930年的同名电影《FRAMED》。很巧的是这部电影的故事剧情和游戏很类似，即“一名女士向一位杀害了她父亲的警探复仇”，可谓是遥相呼应，让人不得不产生联想。说不定制作组的剧情灵感就来源于此。

同名电影的IMDB介绍

电影中，女孩罗丝的父亲在抢劫中被警探杀死。五年后，罗丝成了一个夜总会的女主人。查克是她的酒品供应商，爱上了她，并且和她一起策划着复仇计划。后来，罗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警探的儿子吉米产生了爱情。查克十分嫉妒，与同伙默多克策划杀害警探和吉米。在得知查克的计划后，罗丝与查克决裂。之后吉米在一次争执中杀死了查克，为了保护吉米，罗丝便设下圈套将罪行嫁祸给了默多克，有情人终成眷属。

查克（左）和老警探(右)

吉米（左）和罗丝（右）

虽然是以复仇为起点的故事，却是复仇让位于真情的结局。我们看到了一些十分关键的剧情元素，警探、同谋、女主人公、复仇和圈套。游戏《FRAMED》依然是这些元素，只不过在剧情上做了简化。

“没有事实，只有诠释。”——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III.《FRAMED》的故事结局——闪回中的事件漩涡

游戏有着不确定的故事结局，不同的结局则会影响对主线故事中人物行为的诠释——女士为何要在小餐馆迷晕男士D拿走火车票？并且将火车票掉落在地，被警探捡到而暴露了行踪，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女士拿走火车票却掉落在地，警探捡到火车票继续跟踪

在《1》的故事接近尾声之时，警探C击中男士D，男士D在坠落的过程中，黑色皮箱被打开，然后是一组闪回镜头。这些镜头是之前事件的碎片，碎片被打乱重组，形成了两格事件集，通过调换这两格事件集，结局会完全反转，即男士D击中了警探C，这里的枪击镜头与游戏开篇的枪击镜头相呼应，形成倒叙，似乎表明这才是真正的结局。但是警探C击中男士D的事实也是线性发展而来的，是我们亲眼目睹的事件。

皮箱中跃出了之前事件的碎片，闪回开始

一组闪回镜头

结局分歧点——调换事件集的顺序

在开始画面和第二结局中都出现的枪击镜头

对此，我暂且有3种不同的故事版本：

① 朴素的解释——功亏一篑

女士的复仇计划是利用黑色皮包做诱饵，让雇佣的男士D拿着皮包引诱警探出动，然后在计划的最后杀死警探。但是在中途女士担心可能会连累男士D，所以迷晕了他，带着皮箱准备和警探单打独斗。不料火车票无意掉落，被警探捡到，暴露了行踪，跟踪到了她的家中。男士D醒来后直奔她家找她，在交谈的时候，警探破门而入，射杀男士D，逮捕女士。之后的闪回镜头是男士在脑海中的想象：“如果我再谨慎点，在警探进入房间后埋伏他，这样就可以完成复仇任务了。”也就是说之后的反转剧情是男士死前的想象画面。

这个解释的关键在于，我们需要另外引入女士迷晕男士的理由——即选择单独行动的理由。既然女士雇佣这位男士加入复仇计划，为何临时改变主意？但是，游戏有足够大的空白空间留给我们想象，我们大可诠释一个理由，使得故事变得合理。

② 科幻的解释——时光回溯

前半段故事和上面一样。男士在坠落的过程中，皮箱打开。皮箱是一个具有时光回溯功能的黑科技，它可以记录之前发生的事件并且重组回溯。男士在千钧一发之时启动了这个功能，并完成了重组回溯。他在警探进入房间之后，来了一招黄雀在后，成功射杀警探，完成了复仇任务。

借助时光机器的解读可能过于跳脱，甚至会产生更多的悖论。但是我们也不得不关注神秘的黑色皮箱打开的瞬间，那耀眼的光芒，造成之后的结局反转。这便是镜头的模糊所在，可能游戏过场只是借助皮箱来衔接闪回，一种表现手法而已，但是也确实包含着解释皮箱功能的可能性。

③ 貌似最合理的解释——致命圈套

女士和男士D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只等警探上钩。在小餐馆，他们知道警探一直在暗处观察，所以打算演一出戏迷惑警探。女士便迷晕男士D，拿走火车票。并且有意掉落火车票，让警探能够继续跟踪她，将其引诱至家中，实施复仇计划。计划一切都顺利进行，男士D埋伏警探，完成复仇。至于警探击杀男士的画面，是他们计划中想象的图景“如果没有埋伏成功，就会被警探击杀”。

这个结局的合理性在于，它是一个包含完美圈套的设计，并且将开头和结尾的击杀镜头确定为了事实。和《FRAMED》这个标题所暗含的阴谋相吻合。

由于整部游戏没有一句对白，完全依靠画面来传递故事情节，并且运用了很多模糊的镜头语言，使得整个故事充满了谜团。一千个玩家可能就有一千个不同的故事版本，当然，我们也不必过分执着于“一个事实”的逻辑，在故事的世界里，有的只是无穷的诠释。

《FRAMED》给我们设下了两层圈套，一层是游戏上的圈套，我们可以改变画幅顺序来逃出生天；另一层是剧情上的圈套，这是充满诠释的故事迷宫，这一层你能够逃脱吗？

参考

[1]《FRAMED》游戏词条 维基百科

链接：https://en.wikipedia.org/wiki/Framed_(video_game)

[2]《黑***》原著：James Naremore 译者：徐展雄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3]《FRAMED》导演： George Archainbaud 1930